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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德克巴萊電影海報    

        99「太陽旗」。這是《賽德克‧巴萊》的上集。片長144分鐘。進場前上個廁所是必要的,飲料也不要喝太大杯。

        故事以清日甲午戰爭的結束作為開場,大清帝國戰敗,把台灣島割讓給大日本帝國。台灣內部得知消息後,決定脫離大清帝國而獨立,成立「台灣民主國」。電影裡出現的「藍地黃虎旗」,就是台灣民主國的國旗。

        這面黃虎旗在電影裡被大日本帝國軍官一刀兩斷,宣告了這個短暫的國家獨立失敗,台灣島納入大日本帝國的版圖。

        但是生活在叢山峻嶺的原住民並不覺得自己隸屬於任何外來的統治者。以前他們沒甩過大清帝國,現在同樣不甩大日本帝國。

        對賽德克族而言,日本帝國要宣稱台灣是日本的,那是你家的事,但這些高山是我們家的獵場,自古裡來我們就在這裡生活,不容些許侵犯。

        在電影裡,我們看到賽德克族極為重視他們的獵場領域。即使是同種族,但只要是不同部落的人,一旦進入到自己的獵場範圍,都被視為是一種威脅,必須全力擊退,像是對待野生動物一樣的追逐獵殺。

        這完全是一種動物性的領域概念,但是對於長期生活在生存條件嚴苛的高山峻嶺裡的人們來說,這很可能是一種保障氏族生存的重要手段。某個角度來說,賽德克族的祖先為了確保氏族的延續,所傳承下來的領域概念是非常嚴格的。

        但只要想想以狩獵維生的賽德克族祖先,在生存條件嚴苛的高山上定居下來時,要如何確保蛋白質食物的來源不受威脅,讓部落氏族可以延續生命,就可以理解為何會有這樣的獵場概念傳承下來了。

        在電影裡,導演毫不避諱的拍攝賽德克族人各種出草行動(獵人頭),其實是透過鏡頭在告訴我們,對觀眾來說覺得野蠻的行為,其實只是賽德克族賴以生存的本能行動。

        導演曾在媒體訪談裡談過,這是信仰層面的議題。這大抵解釋了很多暴力行為的背後,確實是需要有一個或一個以上的信念架構在支撐。

        我在電影裡看到的,賽德克族相信三件事情:

        其一,這樣做才是個男人(族群認同)

        其二,這樣做可以守護獵場(確保氏族的生存)

        其三,死者的靈魂將會與祖靈同在(信仰)

        尤其是第三點,明確地支撐了電影後段,名叫巴萬的少年決定殺死日本小孩與婦孺的信念來自哪裡。

        即使觀眾覺得殘忍,覺得這名少年面對手無寸鐵的婦孺小孩竟然毫無惻隱之心?但是導演顯然是藉著這個橋段在提醒觀眾,族群的信念(信仰)是如何的在影響著人類的行為。

        少年在殺人前大喊了一句:「去讓我們的祖靈來照顧你們吧!」很天真、很可愛、很殘忍、也讓觀眾看得很心痛。我覺得一幕戲正是全片的靈魂之所在,也是最震撼(或是最發人深省)的一幕。少年天真的眼神和語調,完全透露出少年所承襲的族群信念……

        《賽德克‧巴萊》是一部很豐富的電影(尤其對台灣人來說)。打從《賽德克‧巴萊》的電影一開場,音樂開始下,我的淚就已經在心頭滾動。

        電影進行到莫那魯道與父親的靈魂一起唱歌的時候,我的淚水滾落而下。和諧的二部輪唱,唱出了父子兩代的緊密傳承,也更堅定了莫那魯道即使失去身體也要贏得靈魂的決心(同樣是來自父親所教導的信念)。

        在一種被稱為「家族系統排列」的課程裡,有位外籍的課程帶領者曾經說過,她發現台灣人很害怕碰觸與死亡有關的議題。所以上課時,常常在有人扮演死者的時候,旁觀者卻有人發出笑聲。一開始她不明白學員在笑什麼,後來逐漸瞭解到那是一種反射性的反應,用笑來掩飾不安。

        知道《賽德克‧巴萊》要上映,我就一直鼓勵身邊的朋友要去看,我有預感這部片所碰觸的死亡議題,會對台灣人的深層心裡進行很大的洗滌和療癒(當然我也信任魏德聖會把電影處理得很好看,讓人覺得值回票價)。

        「加害者與被害者同屬一個系統」,這是家族系統排列(一種心理治療系統)的重大發現,這部電影也可以看到相同的觀點。或許導演本人並沒有接受過相關的心理學訓練,但是好電影有趣的地方就在這裡,會有一些神來之筆出現。

        賽德克族的配刀上會繫著被他獵殺的人頭的一搓頭髮(砍過幾個人頭,配刀上就會有幾搓頭髮),而被出草的人頭骨也一直被出草者保存著。

        在電影前段,當日本人逼迫年輕的莫那魯道丟掉他所保存的兩大袋人頭骨時,莫那魯道整個抓狂到不行,這份抓狂的情緒背後很可能同時夾雜著與系統分離的痛苦。

        表面上看起來,留下被出草者的頭髮與人頭骨,像是一種標榜戰功的表現。但是在更深的靈魂層面,這些行為的背後是在承認:受害者(的靈魂)從此以後被歸屬於加害者的家族系統的事實。

        叫巴萬的少年對著即將被他殺害的人說:「讓我們的祖靈來照顧你們吧!」同樣意味著:受害者與加害者因為這個殺與被殺的行為而被歸屬於同一個系統了(想知道「家族系統排列」是什麼的人,請自己Google一下吧)。

        導演以前在為《海角七號》的電影宣傳時,曾經說過這樣的話:「我保證這部電影裡面有滿滿的故事、滿滿的音樂、滿滿的影像……」我覺得《賽德克‧巴萊》一樣適用於他所保證過的這些話。這正是魏德聖的電影吸引人的地方,無論他拍的是喜劇(海角七號)還是悲劇(賽德克‧巴萊),觀眾都可以放心的買票進戲院,然後帶著滿滿的感覺回家。

        《賽德克‧巴萊》的上集故事,結束在賽德克族血洗公學校(小學)之後,操場上屍橫遍野。莫那魯道走到操場中央,看到他盼望了無數個日夜的「血祭祖靈」的行動終於實現了,他坐下來,沈默無語,看不到任何興奮的情緒。我想,觀眾的情緒也同樣感到複雜。

        導演用鏡頭讓我們看到他想要說的。沒有說教,只有行動與結果。

        我覺得上集在這裡結束得很好,不多也不少。看完很期待930的下集「彩虹橋」的上映。在下集上映之前,我想我還會找時間再去看一次上集。這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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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記:電影裡有兩個橋段我覺得處理得有點可惜。第一個是莫那魯道和父親的靈魂在瀑布邊合唱那一段,父親靈魂的影像層次還不夠魔幻。另一段是祖靈(莫那魯道的父親也在其中)出現在公學校的戰場上穿梭時,鏡頭太短,也走得太快,乍看會以為只是一群賽德克族人走過去而已,不容易看出這個鏡頭的意義。我事先讀過導演的手記(導演‧巴萊),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如果那個鏡頭可以用慢動作加一些特寫,透過鏡頭看到祖靈看這場出草行動的表情,我覺得可以更清楚的傳達一些概念(血祭祖靈是生者的信念還是亡者的期待?)不過照我說的演就變成我的《賽德克‧巴萊》,而非魏導演的《賽德克‧巴萊》了。哈哈,說說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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